老 陸 作者：王珍橋

廖桂瓊

沒想到，老陸居然真的走進了我的心里。昨天，團風文聯(lián)發(fā)表了老陸的一篇隨筆——《向陽山的芍藥》。向陽山的芍藥不稀奇，開得并不比其他地方的鮮艷。更何況，三株芍藥，老陸也只是勉強讓它存活了一株，還弱不禁風的。稀奇的是，老陸偏偏因為這一株得瑟，還大放厥詞：“不是所有熱愛美麗的心，都能善待一株芍藥的�！薄叭绻�不能善待道義，就善待一株花吧�！笔遣皇怯行┦┒镜母杏X？

我很生氣。于是，在這個恬靜的夏夜里，我又想起了這個該死的矮胖子。一夜無眠。老陸大名陸洪波，名字倒是很有些浩蕩。土生土長的但店人，一個實實在在的矮胖子，頭大臉圓。我曾經(jīng)還覺得他有幾分臧天朔的風采。老陸在向陽山上養(yǎng)雞，偶爾寫一些從土壤中刨出來的文字。盡管，從他那土財主的氣質(zhì)里找不出一點文藝氣息，可他偏偏在寫出了一些影響。還在羅田混了個風聲水起，時不時霸占著羅田的文學版面。我與老陸產(chǎn)生交集就是因為文字。

那年，羅田文聯(lián)公眾號發(fā)表了他的散文《一個人的廬山》。那篇散文我反反復(fù)復(fù)讀了不下三遍。獨特的視角，清新的語言，深邃的思悟，都深深地打動了我。于是，我忍不住心中激蕩起來，提筆寫下了一篇評論文章——《孤獨的行者不寂寞》。我在文中感慨，他是“寫文章里最會養(yǎng)雞的，養(yǎng)雞里最會寫文章的”，贊揚“他的確會寫文章，就像他的確會養(yǎng)雞一樣�！币苍S正是由于我的盛情褒揚，騙取了老陸的好感。

于是，我與老陸便產(chǎn)生了牽連。我們加了微信，留了電話。互相在朋友圈中點贊，時不時還沒油沒鹽的、插科打諢地聊上那么兩句。老陸熱衷于發(fā)朋友圈，間歇從不會超過三天。動不動還連續(xù)多條。老陸似乎很懂得賺取我們這些所謂“城里人”的目光，要么是向陽山自生自長的“山珍”，要么是他親身勞作出來的“土味”，要么就是他在土地上揮汗如雨的感嘆。他發(fā)布的朋友圈吊足了我們的胃口。但是，他很少曬那些他養(yǎng)得肥肥壯壯的雞。至于他發(fā)表的那些文章，更是找不到身影。漸漸地，我對老陸的養(yǎng)雞動機和他的文字情懷，產(chǎn)生了莫名的好奇。

于是，一個秋意闌珊的周末，在幾個文友的邀約下，我第一次踏上了向陽山之旅。也許，“第一次”總是讓人過于激動；也許，向陽山輕微得無法識別。車載導(dǎo)航在向陽山腳下竟然患了迷糊，把我們帶到了一畈田疇之中。后來，還是老陸電話中一步一步牽引，我們才找到了上山的路。山不高，路卻很崎嶇。狹窄的路面兩旁，長滿了枯黃的茅草，還有荊條。山脊上到處是裸露的青石，松樹稀稀疏疏地扎在石縫中，也沒了該有的蒼翠和遒勁。老陸站在一排簡易的鋼構(gòu)房前，等待著我們的光臨。堆滿肥肉的圓臉，在陽光中像一朵綻開的芍藥。一只只肥碩的公雞和母雞圍在他腳下打鬧，車過來，紛紛撲打著翅膀，撅著屁股四處亂竄。第一次見面場景顛覆了我一路的暢想。沒有熱情的擁抱，沒有咬文嚼字的寒暄。

“路不好走吧？”聲音很渾厚，充滿了磁性。老陸接過我們送上的禮物，沒有扭捏的謙遜和客套，轉(zhuǎn)身進屋提出一壺濃釅的茶水�！澳銈冏杂砂l(fā)展，我得去幫倪老師倒弄中餐。”歉意的笑聲中，老陸溜進了廚房。一會兒忙著摘青菜，一會忙著剁骨頭。油光發(fā)亮的腦袋上，一層細密的汗珠若隱若現(xiàn)�？粗�老陸忙里忙外的，兩位女文友連忙搶著幫忙。

我只得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房前屋后溜達。老陸的養(yǎng)雞場位于半山腰的一塊平地上，對面是高高的頂峰。左邊是一片墳地，旁邊有幾塊菜園和一口池塘。雖然已經(jīng)是凋零的節(jié)氣，菜園里卻綠油油的一片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。池塘幾乎見底了，看不見魚游的跡象。院子里搭起了一個葡萄架，密致的藤蔓遮住了半個天空。另一半的空地上，排列著晾曬的木架，掛滿了腌制的雞鴨。一個方形的大理石桌和四只圓形的石凳，靜靜地蹲在圍墻邊。

不一會兒，又一輛車呼嘯而至。原來，文友胡靖從黃州趕來了。兩位文友也忙完了手中的活兒，院子里便熱鬧起來。因為文字，即便是從沒謀面也并不陌生。我們圍坐在石桌前，飲著稍顯苦澀的茶水，談著文字，說著文章，開始了海闊天空的吞吐。

“這狗日的老陸�！焙�靖顯然是向陽山的�？停�言語中透露出親昵和隨意�！皠e看他個慫樣，好人�！痹瓉�，老陸頗有人緣。特別是一些舞文弄墨的，盡愛往這兒湊。黃州的，黃石的，還有武漢的。自然也有少不了羅田的。常常借著周末或假日，趕著趟兒來了�；虻巧劫p景，或把酒言歡，或高歌一曲，或涕淚交流。在老陸那憨厚的笑容中，他們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身心上的郁結(jié)和疲憊。

“就是有些小家子氣。”胡靖笑著說。

“專門養(yǎng)雞舍不得給人吃，盡饞人。” 逗得兩位美女忍禁不禁，花枝亂顫。  

“嘴不認賬，肚子可要認賬�！闭�在我們沉浸在胡靖帶來的歡樂中，飯熟了。

“今天，你可得文雅點，記得把骨頭吐出來。”老陸恨恨地挪揄著，話狠心毒。   

又是一陣哄堂大笑，花容失色。菜很豐盛，一只大型的吊鍋滿滿當當。有雞鴨魚肉，有時蔬豆腐，還有明顯是自制的魚丸肉糕。倪老師熱情地招呼入座。老陸開了一瓶好酒�？墒�，一向滴酒不沾的我，只好謝絕了他的盛情。 “煙出文章酒出詩，你怎能不喝酒呢？”老陸舉著酒瓶久久不愿放下，好一陣惋惜。雖然不能喝酒，但飯桌上的那種輕松、愜意的氛圍，很快感染了我。不知什么時候開始，我竟然不知不覺地融入了其中。

第一次，我感覺到了想要傾訴的愿望。我毫無遮攔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、苦難和煩悶。心中那些已經(jīng)發(fā)霉的往事，決堤似的傾涌而出。老陸一聲不響地聽著，慢慢地，眼眶中布滿了淚水。他說，一個中年人的苦，他懂。飯桌氣氛，在我的訴說中，慢慢沉重了。

聽說倪老師要趕著去上課，我趕緊站起來開車送她。倪老師是但店中學的物理老師，帶九年級，周末還要加班加點。下山后，倪老師指引著我，在但店街上穿行�！斑@就是我家�！痹诮诌叺囊淮睒欠壳�，倪老師熱情邀請�！跋麓�，到家里來玩�！边@是一幢三層小樓，剛好處在鬧市中心�！袄详懴矚g折騰�！蹦呃蠋熕坪蹩吹搅宋倚闹械囊蓡枴！昂⒆觽兌即罅耍瑳]多大壓力。我就隨他去了�！泵翡J的洞悉，善解人意。處處顯示，倪老師是個極為知性的女士。

返回向陽山的路上，反復(fù)咀嚼著倪老師的話，我似乎隱隱懂得了老陸。原來，向陽山是他為自己開辟的桃花源。他隱匿在最樸實的勞作中，在雞鳴狗叫中，伴著清風明月，修自己的那顆文學之心、恬淡之心。這狗日的老陸。我不禁產(chǎn)生了無限的崇拜�；氐缴缴希�飯局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。胡靖攛掇著要上山頂去看看。于是，一行人在老陸的帶領(lǐng)下，沿著那條簡易的機耕路，向?qū)γ嫔椒迮廊�。老陸走在最前面，一邊撥弄開伸向路面的荊條，一邊為我們講解著向陽山的前世今生。還時不時指著路邊不知名的雜樹或是果子，考校著我們。兩位女文友對路邊的茅葦花產(chǎn)生了巨大的興趣，折兩根舉在手里，頗有些雄赳赳、氣昂昂的樣子。路雖然很陡，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。不一會兒，我們就來到了山頂。在老陸的指引下，我們看到了巴河、大崎山、三里畈……

其實，夜晚在這里看星星最好。老陸說。他說，倪老師不來山上的夜晚，如果有星星，他就會來到這里，一個躺在草地上數(shù)著星星。涼風習習，萬念俱寂。數(shù)著數(shù)著，心就飛向了空中。他說，武漢的一位文友也像他一樣喜歡在這里看星星。來時唉聲嘆氣，走時笑容滿面。 “每當遇上煩悶，他就會奔過來，讓我陪著，在這里躺上一會兒�！崩详懻f，“心中就敞亮了。”“你狗日的老陸，凈瞎胡吹�！甭犞�老陸說得神乎其神的，胡靖不以為然了�！澳膬旱男切遣灰粯幽兀侩y道向陽山的星星上有仙女下凡？”“高度近視的人，怎能看得懂人世間的美好？”看著胡靖藏在鏡片后的眼睛，老陸慢條斯理地回擊著。立即，兩個人開始你一眼我一語的，杠上了。

于是，我們又樂了起來。不過說實話，老陸說的話我信。我當然知道，向陽山上空的星星肯定也沒什么不一樣，但是，向陽山上有老陸。這狗日的老陸，是個好朋友！今夜有星星。所以，我又想起了他。

廖桂瓊

陸老師留言——
真不想轉(zhuǎn)發(fā)這篇三勝傳媒假王老師之手對我的特寫，原因有兩:
一、文后胡兄醉雪堂黑我太過分了；
二、文中王兄珍橋老師粉我太過分了。

黑粉聯(lián)手挖坑，以后我還怎么在放雞界混呢。
特別致謝三勝傳媒編輯老師，幾千字的圖文排版審訂，炎天暑熱的勞動令我感動。

盆友圈里表示不認得這么一個黑矮胖子的親，這很正常。我有時有那么一會兒有梁朝偉的憂郁氣質(zhì)，但沒有珍橋老師筆下的臧天朔式文藝范。

讀罷此文趕腳上當受騙想拿雞蛋扔我，請記得買向陽山土雞蛋。

江湖水

好文章！

八面玲瓏

八面玲瓏

好文章，詼諧有趣。文筆流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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閑云信步

閑云信步

好文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