泣血相問深恩難報

張旭玉 · 發(fā)表于 2020-6-5 12:45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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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注:我就是本文中的小姑，此文是我親侄子所寫，我只字未修改。文筆生澀，沒有華麗的詞藻，語句也不生動，但是，都是我侄子內心深處的聲音！我經不住侄子的再三請求代其發(fā)帖。不為博眼球，只想得到為其鳴不平的理解！

　　5月28日，大清早，一個家鄉(xiāng)的陌生電話急促入耳，以為是親戚好友，就暫時沒理，繼續(xù)班前事宜，不間斷的聲音，心里特別的煩躁，一股無名火涌在心里。結束，7時1分，沒等回電，還是在不折不撓的在響，打開手機，按下接聽，那邊一個急切低沉的聲音，“我是彭醫(yī)生，你是張森的兒子嗎，”“我是”原來，電話是萬密齋醫(yī)院打來的，沉默了三秒，繼續(xù)說話，“你爸病危了，趕緊回來，已經在搶救了”。大腦一瞬間停頓，我身后的參天大樹要倒了，但聽到還在搶救的話語，給自己鼓氣，安慰自己，還好，能救不算壞。
　　邁著沉重的步伐，一氣呵成，請假，走出車間，換下工作服，通知家里的母親，讓小姑父送往醫(yī)院。時間快速的來到7點25分，醫(yī)生的電話再次傳來，這時候心里很恐慌，艱難的接聽，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，你爸爸搶救無效，已于7時24分宣布死亡。沒有眼淚，手在發(fā)抖，嘴在哆嗦，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，可是來的也太突然了，不是說在搶救了嗎，怎么才半小時說沒就沒了呢，沒有道理��！繼續(xù)詢問了幾句，就掛斷了。深呼吸了幾秒，撥向媽媽，完全不知道如何開口，無法相信這個事實，自己都不信，怎么告知呢？沒有選擇隱瞞，“媽，你們到哪里了”，然而聽到的居然是還沒出發(fā)，埋怨了幾句，催著趕緊去，得知爸爸已經走了，沒有回應，只有撕心裂肺的哭聲。小姑父與堂二奶也知道了，通知了建爺來家里主持后續(xù)，小姑父則帶著母親匆匆趕往醫(yī)院。繼續(xù)通知大姑和二姑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哽咽的說完爸爸的消息，另一頭的哭聲更令人錐心。
　　回到住的地方，收拾衣服，打包，拎包，下樓，上車，奔向車站。司機師傅是一個比較風趣和健談的性格，各種各樣的時訊，政策，擺地攤，蘇州的美好前景，如若平時，會是一場不錯的攀談，可這時候哪有心情討論這些，隨意應付了幾句。半小時后，到達火車站。排隊取票，沒有直達的，只能短距離轉車了。蘇州至南京，覺得平時很快很快的高鐵好慢好慢，查看下一站，才發(fā)現，只有南京南才有繼續(xù)前行的列車，只好轉車到南京南了。出了車站，檢測溫度，更令人心煩得是，江蘇省綠碼，13市，市市不同，碼碼不同，糟糕透了。出租車，拜托以最快的速度前往，足有開飛機的潛質，但還是感覺慢。表姐關心的話語并沒有讓自己安靜下來，晚了一步，12點的已經發(fā)出，只能選擇下一趟，12點23分，登上車，準備購買合肥南到麻城的，看到有，心里挺感激的，這樣就可以節(jié)省很多時間了。突然間，抬頭看到列車信息，以為眼花，再三確認，唉，又買錯了，此車開往的是合肥，并非合肥南，很懊惱，明明買的是南的，怎么會是合肥呢？搗鼓了許久，只看了前面的信息，后面的被忽略了，為了趕時間，都沒仔細，連續(xù)出錯了兩次。懷著復雜的心情繼續(xù)研究后面的，13點05分有合肥南至麻城北的，現在的到達是12點19分，10公里應該來得及。定下票，打開支付寶，搜索安徽綠碼，愣住了，居然沒有，反反復復核對了，確實沒有，強大的支付寶也并非全能的，百度一下，皖事通，下載，注冊，刷新。到了地方，上車關門，同樣的囑咐，同樣的拜托，在50分趕到了。走進候車室，這個時候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點點，離家近了，對著檢查關口的警務人員說了句謝謝。等待的時間總是那么漫長，沖過入口，坐下。時間稍縱即逝，回到了家鄉(xiāng)，家鄉(xiāng)的人還是那么的和善，熱情，搶著拎著我的包。70公里，講好價格出發(fā)，走著走著就發(fā)現有點不對了，說好的高速呢，為什么越走越窄，越來越偏，還排起了長龍。詢問，得到的答案，高速繞了15公里，自己是老司機，能抄近路，會快很多。吹，堵的都動不了了，怎么個快法。理論，不解，爭吵，一路強行壓抑的心情在這刻爆發(fā)。溝通許久，師傅也明白了，在鄉(xiāng)間限速60的小道上開到了90，且一直在左側借道，好幾次險些出問題。對不起司機師傅，道個歉，實在是趕時間，擔心和著急。期間還收到了醫(yī)院催著母親帶父親回去，上火，焦慮，最后做出了等我回去再協(xié)商的決定。
　　一路疾馳，17：30分，住院部門口，正爺，建爺，春爺，海爺(這幾個都是父親的堂弟弟)，燕表姐，二姑父和小姑父還有一些朋友等著我，每個人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，沒有招呼，帶我奔入病房，進門，大姑，二姑，母親守在床前，她們憔悴的面容，還有苦澀的淚痕。我顫抖著掀開被子，爸爸緊閉的雙眼，握著拳頭的手，張開的嘴巴，痛苦的表情，多痛啊，眉間的那抹不舍，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完成，你說腳酸軟，摩托車車子太高，每次騎車抬腿很困難，想換部小的，都沒換。你說想去小表妹新家里看看的，也沒去，柿子還沒熟，你的妹妹們還在等著你叫她們回去摘的，二姑家你還想去住一晚的，三姨父和小姨父家里的沙發(fā)再也沒有人會說很好睡的，你最心疼的小外甥當兵已經兩三年沒回家，你聽說他轉了士官，高興得逢人就夸他不錯，很爭氣。上個月他和你視頻，約好今年他探親的時候，去我們家長住，可是，你沒等到他8月份探親假來臨，你就這樣走了。爸爸，你知道嗎？小表弟聽說他唯一的舅舅不在了，哭得撕心裂肺！還有好多好多您未償的心愿都成了遺憾……你那么努力的活著，總是教導我們要善良，要勤懇，要節(jié)約，猶如在耳，永遠銘記在心頭。
　　經過一個小時的調查，詢問，事實經過已經基本清晰了。據同房病友說，27日晚間，8點左右，就已經不舒服了，吃了一粒藥片，然后就躺下了，平時愛看的電視都省了，夜里2點有點動靜，翻了個身，然后就不知道了。院方稱夜里12點和凌晨3點都有查房，但只敢保證12點，3點的一次含糊其辭，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，推卸說病人需要家屬陪護，為什么沒有人，那么嚴重的一個病人，自己并沒有告訴家人實情，院方不清楚嗎，為何沒有通知到位，護理級別居然還是最低的1級，6點50分的搶救也只是走一個程序，人早就沒了，停止呼吸了，沒有發(fā)現就應該實事求是，為何還要分兩次通知？是在掩蓋什么？
　　 27日，本想跟醫(yī)生電話聊聊爸爸病情的，整天都在忙，想到28號再說，沒想到，這一拖就是永遠。還以為會像以前一樣，您住個10天半個月就回去了，中午母親和姐姐都有通話，狀態(tài)還可以，哪里會知道，這是最后的一通電話。
　　母親28日9時許到達醫(yī)院，父親尸體已經僵硬，渾身冰冷，按常理，一個人從死亡到身體僵硬最少要三個小時以上，九點鐘父親已經冰冷僵硬，哪里是七點二十四分死亡？醫(yī)院的謊言在這個時間面前，足以說明問題！一幫親戚朋友與另外一幫醫(yī)生護士理論，遠在廣東正趕往高鐵站的小姑讓我冷靜處理，在病房，所有人都在等著醫(yī)生的解釋，二姑說，我們沒有任何要求，只想知道我哥真正去世的時間，你們?yōu)槭裁匆鲋e？明明沒查房明明半夜人就沒了，還撒謊有過搶救？同病房的人都說醫(yī)生查房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半但人已經硬了，為什么要撒謊？所有人都在等小姑作決定，小姑一個個電話不停的安慰我，也勸我們都要冷靜，她還找了幾個匡河的朋友幫忙到醫(yī)院了解情況，小姑一直在廣東打工，我們都很信任她，凡事都找小姑問主見。小姑一直在勸我們冷靜，可醫(yī)院的做法呢，沒有任何的解釋，反而總是強調擴心病猝死是正常的現象，還打感情牌，說爸爸是主治醫(yī)生的6年老病友，他也很難過，如果出了問題會受到牽連。我提出安葬費用，院方稱想得到解決，必須通過司法程序。有司法局和律師的朋友在現場解釋，這個就是需要解剖，看看是否院方存在過失或者醫(yī)療事故，往往一拖少則幾個月，多則好幾年的現象，而且現在是兩會期間，因為疫情醫(yī)生貢獻巨大，社會地位抬高，不敢鬧也不敢激化，小姑勸我顧全大局，說我父親病了那么多年，一生受罪，不要死后還被放在醫(yī)院折騰，亡者為大，要尊重父親的遺體，趕緊入土為安。諸多種種，我的心再難受，最后只能忍著悲痛做出帶著父親回家的決定，要求醫(yī)院派車。本來就是因為病痛折磨而走的，身為兒子的我怎么忍心讓他再痛一次，將他一人扔在冰冷的房間里。來的時候，雖身患重疾，但畢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，回家的時候卻是沒有一點點溫度，孤寂的風和黑色的夜伴著我的父親蒼涼的上路，醫(yī)院有幾個人能體會我們家屬的心情？21點半，叔伯們抬著爸爸一步步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。
　　爸爸的一輩子，是短暫且悲痛的一生！
　　 17歲，爺爺不理事，父親背起了重擔，當家做主，養(yǎng)活著一家7口。83年，父母老，自己病，妻懷孕，舅爺癡呆，妹妹未嫁。貧困的家溫飽都是問題，何況還要贍養(yǎng)奶奶娘家癡呆的弟弟？父親是個孝子，他一直養(yǎng)著他的傻舅舅，直到舅爺爺去世。92年，我爺爺去世，未曾留下分毫，反而欠了不少債。93年我小姑出嫁，盡管家里一貧如洗，父親還是舉債將小姑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。94年，奶奶病逝。95年，父親的三叔爺去世，沒有兒女后人的三叔爺，又是爸爸幫料理后事。年輕的時候，爸爸患肺結核，記憶里，吐血，一吐一大盆，逼著母親改嫁，要帶著孩子回娘家。生性老實的母親雖然不識字但很善良，一直堅持陪在我爸的身邊。這一病延續(xù)了許多年，好不容易兒女長大成人，我和姐姐不幸的婚姻又讓他著急上火，不爭氣的我和姐姐，壓垮了父親本來就瘦弱的身體。14年，檢查出擴心病，靠著頑強的意志力和希望跟死神賽跑，僅僅搶奪了6年時間。時至今日，爸爸走了，永別了，帶著諸多的遺憾與不甘離開了人世間。
　　 18年春節(jié)，很少找我談心的父親拉著我聊了很久，兩年過去了，大部分都已經不記得了，現在再回想，那是沒有寫在紙上的遺言。
　　頭七剛過，今日回煞，明天又要去醫(yī)院了，辦理爸爸的身后事。凌晨還是很迷茫，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？成長的代價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犧牲又是不愿意付出的。村里講的很好，實質幫助不大，買了一份群體保險，300塊，而且程序，過程錯綜復雜。
　　沒有想要什么賠償，援助，只是想要個說法，討回一個公道。一個人的生命就是那么的卑微嗎？醫(yī)院就沒有一點責任嗎，一個猝死就能解釋和掩蓋了所有，村里也沒有任何看法么？院長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，只是一個強硬的態(tài)度，又憑借著什么呢？還是這個世界本就黑暗，只是一直相信光明。生命就如此的不堪嗎？何去何從呢？該如何去討回一個公道呢？